编者按：郑莉，清华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教授，国家一流本科课程负责人，首届全国教材建设奖全国优秀教材一等奖第一作者，学堂在线选课超百万教师。主持多项国家863、国家支撑计划和教育部课题。作为第一起草人制订教育信息技术领域国家标准10项、团体标准3项，作为联合编辑起草ISO国际标准1项。出版计算机科学技术领域教材20余部。担任教育部高等学校大学计算机课程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全国高等学校计算机教育研究会副理事长、全国高等院校计算机基础教育研究会副会长、全国信标委教育技术分委会秘书长、ISO/IEC JTC1 SC36专家和联合编辑。获国家级教学成果奖、北京市教学成果奖、教育部科学技术奖、北京市科学技术奖。郑莉教授在慕课建设和实践上贡献卓越，并主导制定了一系列教育信息化标准和计算机核心课程规范，为计算机基础教育教学工作做出了杰出贡献，于2024年获得“CCF杰出教育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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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谈谈长期从事计算机基础课程教学方面的感悟和体会，以及开展程序设计类课程改革的经验和成果等。
郑莉：我从1992年开始在清华大学参与计算机公共课教学工作。清华大学早1990年就在全国率先提出了计算机基础教学3个层次的课程体系（即计算机文化基础、计算机技术基础和计算机应用基础），在这样一个引领全国计算机公共课教学高起点位置加入团队中，我一直都感到责任重大，压力也很大。黎达、王行言两位，作为我的老师和老领导，将清华大学的计算机公共基础课教学工作带领到了成果的高峰。我从当初的一名青年教师，到现在成为了老教师并担任着校级基础课教学团队负责人，经历了跟随、承担和传承，30多年来一直铭记着我的老师们对我的指引和教导。
我本人主要承担的课程是程序设计类课程，程序设计类课程对学生计算思维能力的培养，对具备人工智(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研究与应用能力的跨学科人才的培养都具有重要作用。但是计算机程序设计类公共基础课教学也一直存在着困境，就是各校老师普遍感到“学时不足”。程序设计不是讲透了、学懂了就可以掌握的，而是需要通过大量的编程训练才能掌握。作为公共基础课通常只有2学分，即使有3、4学分，仅仅通过计划学时也很难使学生得到充分训练。所以30多年来，我一直致力于教材和教学资源的建设。通过计算机辅助教学（单机和局域网）、网络辅助教学（先是局域网，后来是互联网）、利用在线课程和在线实验的混合式教学、AI辅助教学等方法，提高学生的学习效率；通过内容全面、深入浅出的教材使学生的学习更容易。我先后建设了国家精品课、国家精品资源共享课、国家线上一流课程。线上课程选课人数和教材使用量均超过百万，并获得首届全国教材建设奖全国优秀教材一等奖。
但是取得了一些成果，并不等于完美解决了困难和问题，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不同年代学生特点的变化，新的困难和问题不断出现，例如AI时代对人才需求的变化、教育信息技术的新发展、AI辅助教学带来的益处与需要思考和改革的问题……教学改革永远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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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谈谈在慕课建设和实践方面的工作，以及在制定一系列教育信息化标准和计算机核心课程规范方面的贡献和心得。
郑莉：早在2004年，我就将全程教学录像和讲稿制作为线上课程，放在清华大学校园网上用于线上教学，并试点开设过一学期纯线上教学的课堂，教学效果和考核成绩与平行的线下教学课堂相当。此后，线上课程、线上案例演示等资源就一直作为学生课外学习的重要资源。
2013年，在清华大学慕课平台“学堂在线”第1版正式上线运行之前，我就用多年积累的全套线上课程资源对平台进行了测试性的应用，开设了一学期使用线上课程进行混合式教学的课程，保障了“学堂在线”平稳上线，正式运行和这同时也是对混合式教学与部分翻转课堂的率先尝试。
后来又重新设计课程拍摄教学录像，相继建设了“C++语言程序设计”“Java程序设计”两门线上国家一流课程；在头歌实践教学平台建设了C++和Java实践课程，用于两门课的实验与课外作业；利用业余时间录制了与新版教材对应的《C++语言程序设计》教学录像，在哔哩哔哩（简称B站）和头歌实践教学平台免费公开，义务服务于自学者。教学工作是我的本职工作，也是我的兴趣，更是我心中的责任。高等教育面向的是已经成年又仍处于学生阶段的青年，一方面作为成年人更多地靠自觉学习，另一方面学生仍然需要时时处处有老师的帮助和引导。慕课作为免费学习的公开资源，可以不受时间空间限制，随时随地伴随学生。所以作为一名大学老师，有责任和义务，尽可能多地提供开放免费的线上学习资源，使想学习的学生可以随时方便地获得帮助。教育信息化，标准先行。这是教育部教育信息化技术标准委员会暨全国信息技术标准化技术委员会教育技术分技术委员会成立时的重要目标之一，也是我在这两个标委会担任秘书长组织标准项目和牵头标准研制的工作目标。20多年来我牵头研制了教育信息化方面10项国家标准，组织管理了几十项标准研制项目。在计算机核心课程研究与课程建设方面，非常需要规范，我利用自己在标准领域的工作经验，协助全国高等学校计算机教育研究会王志英老师、何炎祥老师组织了《计算机核心课程规范》系列团体标准的研制，牵头完成了国家第二批新工科研究与实践项目“《计算机核心课程规范》团体标准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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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您谈谈参与CCF的一些工作、参与组织的活动等，以及作出的主要贡献。
郑莉：我一直积极参与CCF的会议、论坛，主要是参与教育专委会的工作，特别是在每年由CCF教育专委会与全国高等学校计算机教育研究会共同举办的“中国高校计算机教育大会”上主持“课程与教材”分论坛，还参加了CCF标准工委技术委员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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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您漫长的教学生涯中，必定会有经历挫折或感到疲惫的时刻。是什么信念或经历支撑您始终保持对教育工作的热情，不断推动自我变革和创新？您认为一名优秀的教育工作者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郑莉：教学工作看似平淡，其实也面临很多挑战。一方面是课程内容和教学模式需要不断更新的挑战，另一方面是教书育人与个人职业发展之间关系的挑战。越是积极应对挑战，越是不会感到疲惫。做老师的自己要有一颗年轻的、朝气蓬勃的心，这无关乎年龄，内在的动力是对教学工作的热爱。一个人一辈子从事的工作刚好是自己热爱的事情是很幸运的，我就是一个幸运者。我认为一名优秀的教育工作者要有责任心和包容心。教育工作不同于其他工作，我们教的学生是国家的未来也是世界的希望，既然选择了这项工作就要时时坚守这份责任，当这份责任与其他事情冲突的时候要坚守本心。教师还需要有包容心，一是要理解不同学生学习中的各种困难，并尽可能给予帮助；二是要理解学生的成长背景不同做事的方式和价值观也不同，老师要包容同时要正确引导，遇到任何情况自己都要以善意坚守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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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生成式AI等技术的爆发，编程教育的方式和未来正在被重新定义。未来的计算机基础教育，特别是程序设计课程，应该持续演进才能培养出适应甚至引领智能时代发展的创新人才，但也会有人质疑传统编程教学的意义。您如何看待这一趋势？
郑莉：这个问题范围比较大，不同学校、不同专业的培养目标不同，不可一概而论。我还是立足于我的本职工作，我在清华大学教计算机公共课。作为清华大学广大非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学习计算机程序设计都是必要的。几乎所有专业的科学研究与工程实践都离不开与计算机技术的跨专业融合，而程序设计是理解计算思维的最好途径。非计算机专业的科技人员，无论是与计算机类专业的人员合作，还是通过AI自动生成部分代码，自己都要懂一点程序设计的基础知识。
AI技术的发展，使得教学多了助力，相当于老师多了助教、学生多了学伴。老师要正确引导学生使用AI工具，将AI工具当作助教来请教，当作学伴来讨论问题、争论观点，并将有价值的讨论与老师和同学分享。特别是在大作业这种项目式的训练中，AI不可能直接给出一两千行程序的完整系统，学生也就不会让AI“替写作业”。但是解决大作业中每个具体的小问题时，可以与AI探讨。之所以是“探讨”是因为需要与AI反复沟通，不断修改和细化要求，要判断AI建议的程序段是否正确、是否适用。在这样的学习过程中，学生能够学会和习惯于有AI作为学习的伙伴和工作的助手，成长为适应甚至引领智能时代发展的创新人才。
陈娟
CCF杰出会员、理事、高性能计算专委会常委，《计算》动态栏目主编。国防科技大学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高性能计算、低功耗编译优化。juanchen@nudt.edu.cn
本文发表于2025年第8期《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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